報導重點摘要
- 在中國爆發白紙革命的同時，Twitter 上有批可疑帳號發布大量垃圾訊息，主要搭配美女、大尺度照片，配上一模一樣或是相似的語句，同時搭配中國各大城市的 Hashtag，例如上海、北京、廣州等，集中在 11 月底以後大規模發文，並且衝上發文量排行榜上的前 500 名。
- 這批可疑帳號疑似分成好幾組帳號一起動作，例如排行榜上前 10 名的可疑帳號，都在 11 月底一起發布大量完全一樣的貼文；而另外一組可疑帳號，早在 2017 年創建，初期發文並未有特殊內容，卻突然消聲匿跡，一直到 11月底，開始大量發布按摩訊息。
- 細看這些可疑帳號在 11、12 月的發文歷史，疑似有帳號接力情形，當一群帳號創下發文高峰後消失，緊接著另一批帳號就會接力再創高峰，且這些帳號發文規律，大多維持在每小時發布約 60 則推文，讓推特上與白紙革命相關的訊息被無關與色情推銷內容淹沒。
- 可疑帳號除了在烏魯木齊大火事件後積極發文，在過去中國敏感時間點上，例如北京四通橋抗議、富士康逃亡、廣州抗議等，也有發文蹤跡。
「不要核酸要自由」、「習近平下台」口號在中國各地響起，今年 11 月 24 日新疆烏魯木齊大火事件發生，燒出民眾對中國長期封控政策的不滿，就此星火燎原，從 26 日開始，各地開始大規模抗議，手拿白紙是這群人的共同標誌，而「白紙革命」成為六四後最大的示威運動。
在這波抗議聲浪裡，Twitter 用戶「李老师不是你老师」的中國網友，積極在 Twitter 上發布現場即時抗爭訊息，成為外界了解抗爭真實的重要資訊管道。不過，在外界關注白紙革命的同時，卻發現 Twitter 上，包含上海、北京的推文，夾雜大量不相關的內容，其中又以色情貼文最多，因此 READr 進一步分析，這些海量垃圾訊息裡，是否有中國假帳號運作，試圖阻擾外界看到抗爭現場的真實訊息。
實際上，Twitter 假帳號洗文狀況到底有多嚴重？READr 先收集 2022 年 11 月 27 日 00:00 到 12 月 4 日 01:00 這段時間裡，有提到「上海」、「北京」的相關貼文，發現有批「可疑帳號」，從 11 月底發布大量色情貼文、廣告訊息等不相關內容，甚至有些帳戶目前已經被 Twitter 封鎖停權，這批可疑帳號同時也佔發文量前 500 名帳號的 44%。
因此，我們進一步抓取，這些可疑帳號在 Twitter 上的歷史發文，發現他們不只發文行為模式相近、有帳號接力情形，甚至在過去中國敏感時間點上，例如中共二十大、廣州抗議、富士康大逃亡等，都頻繁發文，顯示中國操作假帳號洗文的機率頗高。
可疑帳號數量少 卻狂貼色情貼文竄上發文量排行榜
我們篩選出來的可疑帳號，雖然僅 239 個，佔 11 月 27 日到 12 月 4 日 所有發文帳號數量的 0.14%，但發文量卻佔整體 11.26%，顯示這些帳號數量少，發文數量卻頗爲可觀。
若細看這些帳號發文的時間趨勢，發現他們 11 月底動作頻頻，在 12 月初達到發文高峰，並且疑似有數個帳號結為不同群組，並且集體操作，例如佔全部帳號發文量前 10 名的可疑帳號，看似是不同帳號，但發文內容、照片卻完全相同，僅連結網址有些微差異，在 3 天內就發了 1.5 萬篇文，是最明顯動作的可疑帳號群組；而其他群組模式則包括帳號描述完全相同，甚至微信、QQ 帳號都一樣，顯示其為同個人創建，發文內容則搭配色情照片加不合邏輯的語句調換，疑似是隨機亂碼發文。
例如：
「Slippery, who doesn't like it? 🌸🌸🌸 vx ：simi7369 #北京线下 🌸🌸🌸 QQ ： 2322491687 🌸🌸🌸 #北京 💗💗💗 ✈️ ： https://t.co/Y0ZpTIvLLF https://t.co/UvPRla1PMo”」
「Look at this little sweetie 🌸🌸🌸 vx ：simi7369 #上海线下 🌸🌸🌸 QQ ： 2322491687 🌸🌸🌸 #上海 💗💗💗 ✈️ ： https://t.co/9Ou8WGnLhv https://t.co/Kh9Z1aEtSn」
「1 . As the clouds dissipate,everyone knows I love you. \n#北京线下 #北京 https://t.co/lYklFrUA4s」
「Quentin Snow Oswald Barney Rosalind Anne #北京 #北京线下 https://t.co/hqCgf0vvuu」
而這些可疑帳號的共通點就是，發文內容都會 Hashtag 中國地名，從常見的北京、上海、烏魯木齊，還有廣州、杭州等，且文章內容多為美女照片搭配色情訊息、按摩訊息、代購廣告等，以至於在 Twitter 搜尋城市相關訊息，甚至是白紙革命資訊時，都會被這些不相關訊息洗版。
根據外媒 CNN 報導，史丹佛大學網路觀察中心負責人及假消息研究者 Alex Stamos 指出，這是一起刻意攻擊事件，透過拋出無用資訊，降低外界對中國抗議的關注，「任何政治討論，都被組織化的團隊或垃圾訊息，帶動成輕鬆話題。」
可疑帳號群組化 集中 11 月底大規模動作
若分析帳號創立時間，不管是在這段時間發文的所有帳號，或是色情可疑帳號，創立時間都集中在 2022 年 11 月。細看 11 月，所有帳號創立時間則集中在 26、27、28 日；可疑帳號則集中在 19、23 日。
為了進一步觀察這批可疑帳號的行為模式，READr 抓取這些帳號的歷史發文，發現雖然這批可疑帳號創立時間幾乎都早於 11 月 24 日的烏魯木齊大火事件，甚至有 2017 年就創建的帳號，卻許久未運作，一直到 11 月 30 日才開始大量發文，而此時正好也是中國各地爆發白紙革命的敏感時機。
只在 11 月 30 日以後發大量色情貼文的可疑帳號為最大宗，發文模式不脫上述提及的型態，美女照片搭配色情貼文、重複或不合邏輯的語句，其餘還有按摩廣告貼文、代購廣告、虛擬貨幣等。
此外，我們還發現有些可疑帳號群組，早期就已經創立帳戶，並在創立初期少量發文，內容並非垃圾訊息，例如帳號＠prettyzikalala1，在 2018 年 6 月少量轉推文章，之後便沈寂許久，卻在 今年 12 月 2 日突然大規模運作，每分鐘發不止一篇色情貼文。
或是帳號 ＠Tinakap05572347，也有一群發文內容相近的群組，都在 2017 年少量發文，並未有特殊內容，之後也消聲匿跡，但卻一起在 11 月 30 日大量轉發相同的按摩貼文，同樣標註中國各大城市地名。
不過，這些可疑帳號也有特殊情形，例如 @vx___lin5998800，經營奢侈品複刻商品，有多個相同描述的帳戶，都在今年初開始持續發布商品購物訊息，內文從單純的商品資訊搭配城市名稱，到後期開始加上特殊事件的 tag，包括：#上海解封、#佩洛西、#台湾局势、#重庆超人哥、#富士康万人逃亡、#烏魯木齊 等，不排除是否為蹭流量的廣告貼文。
可疑帳號接力發布垃圾訊息
而在他們發文的模式裡，也可以發現帳號互相接力情形，發文量突然竄起又突然消失，緊接下一個大量發布色情貼文的帳號又突然出現，維持白紙革命相關訊息被淹沒的狀態。
回溯這 239 個可疑帳號過去的推文歷史，發現這些帳戶從發文內容、組成到發文頻率模式上，彼此相似，甚至相互接力。
11 月 25、26 日，在白紙革命剛爆發期間，可疑帳號中有 21 個帳號正在活動，其中有 9 個帳號是過去從未發布過任何動態，卻在這兩天發布大量內容，單日就超過千篇推文。
推文內容同樣包含色情產業訊息、運動博弈內容或販賣奢侈品等幾內容，並同時加上 「广州、郑州、云南、济南、乌鲁木齐、北京、上海」等不同地名標籤。
這批帳號陸續活動到 12 月 1 日，漸漸有另一批帳號接手。
以 12 月 2 日創下推特發文高峰的「Antonnia64513946」為例，他從 29 日起開始發布帶有地名 Hashtag 的推特，穿插在意義不明的英文句子間，並分享帶有女性照片及影片的推文連結，如「refusing to countenance 1 #石家庄 such an idea」、「he worried expression on the 1 #宁波 historian’s face」，創下發文高峰後便沈寂。
集中火力發文後不久後便停止活動，這個 Antonnia 並不是特例。
例如 Amandee82882554、RakeshM69402875 ⋯⋯還有其他 57 個可疑帳號，同樣都集中在 12 月 1、2 日發布大量帶有地名標籤的推文後即沈寂。緊接著，12 月 3、4 日又有另外 93 個帳號開始頻繁活動、創下發文高峰，再度消失。
隨著時間演進，更多組成相似的可疑帳號加入，彼此接力迭代，延續著「Antonnia」模式。
從每小時的資料細看，這些帳號不只進行高峰接力，發文也十分規律，且各自維持著平均每小時發布 60 篇文上下的頻率。
這些大量相似且重複的推文內容，影響著整體 Twitter 的關鍵字搜尋結果。
可疑帳號在敏感時機點頻發文 廣州抗議後發文量一路攀升
如果進一步細看可疑帳號發文高峰前的發文歷史，也就是在 11 月 25 日前的發文脈絡，發現其在中國特殊事件的敏感時間點上，也發佈不少色情貼文、廣告訊息等，包括今年 10 月的北京四通橋抗議、中共二十大開幕、富士康工人大逃亡等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中國長期不合理的封控政策，早已經造成各地醞釀反抗情緒。
今年 11 月 14 日廣州就已經開始有大規模的抗議防疫措施過當，緊接著 17 日的發生廣州跪地女事件，兩名年輕女子在當地被防疫工作人員綑綁跪地羞辱，激起輿論撻伐當局，甚至被質疑過度封控措施，無異於文革翻版的鬥爭；20 日廣州市官方稱，涉事的防疫人員承認行為失當，試圖滅火，但輿論仍持續發酵；而 24 日烏魯木齊大火發生，同樣因為封控措施失當，造成至少 10 人死亡，終於在中國各地掀起反對清零政策的白紙革命。
而在上述敏感時機點，這批可疑帳號也同樣發布色情貼文、廣告訊息，並在廣州跪地女事件發酵後，持續增加發文數量，在 22 日達到小高峰，其後就接著烏魯木齊大火後，創造另一波規模更大的高峰。
力抗海量垃圾訊息 李老師持續更新抗爭訊息
綜合上述的可疑帳號種種行為，雖然無法確認這是否為中國官方操作假帳號洗文，但在這些特殊時間點上，這些帳號發布大量相同的垃圾訊息，確實也降低了外界看到真實訊息的機率，在這波資訊戰裡，不得掉以輕心。
撇開可疑帳號內容，我們也看到許多帳戶，積極轉發抗議現場訊息、畫面，在中國封閉的環境裡，試圖讓世界看到真實情況，例如最為人熟知的 Twitter 用戶「李老师不是你老师」，從富士康抗議起，就開始接受網友投稿，即時發布抗議現場訊息，更在白紙革命期間，頻繁上傳在中國被封鎖的抗議消息。
在外媒《德國之聲》的專訪裡，他表示：「真正偉大的人是敢於站出來，敢於站在街上的這些人。我真正有用的地方其實在於我記錄下來這件事，並且可以讓更多外別的人可以看到中國真正發生的事情。如果說我偉大的話，我並不覺得是這樣。我只是一個記錄者，恰巧被歷史選中了吧。」
一直到今（15）日，他的帳戶仍持續發布抗爭的相關訊息，在這波歷史洪流裡，持續發出微小卻不間斷的聲音。
引用資料
使用 Twitter Search API 抓取 2022 年 11 月 27 日至 12 月 04 日，曾提到「上海」、「北京」的相關貼文，共 55 萬 6098 則推文，並計算當中發文量前 1000 個帳戶中，列出已遭 Twitter 官方停權或限制帳戶的帳號清單；或篩選出發文量前 500 名的帳戶中，內文或帳戶描述包含符合色情詞彙的帳號，以符合上述兩個標準則被定義為可疑帳號，並個別抓取其歷史推特，由於 Twitter API 的限制，僅能抓到最新 3200 篇推特，共取得 239 個可疑帳戶共 41 萬 5732 則歷史推特。 可疑帳號抓取關鍵詞：预约、伴游、包养、高端、私密、下海、丝足、门槛、线下、上门、约啪、约炮、高颜值、顶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