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向領導的背後,實際上蔣經國在隔天(12 月 17 日)的日記裡寫道:「今年的外交和政治的難關最為嚴重……千辛萬苦,忍辱負重,步步前進,有時候幾乎到了無法再忍的程度。」
在美國與中共正式建交當天,蔣經國則寫下:「心煩意亂,服重量之安眠藥已有多夜,所以身心甚不舒適。美國於今日起承認共匪,為之苦痛悲傷,更有失職之恥,此心如何得其安耶?」顯現蔣經國心中的憂慮與自責。
除了外交關係,蔣經國也時常指責美國干涉我國內政,包括美國派人調查我國是否放棄研究核能武器,「態度蠻橫」;又指國內臺獨、反動份子都由美國「撐腰」,破壞我國團結,「對美國人之卑鄙,可笑亦可恨。」
在談及美國的日記裡,蔣經國常以卑鄙、可惡、幼稚等詞形容美國,對其負面情緒可見一斑。
但在他的日記裡,也多次出現「忍」,強調國際情勢下,自己不得不忍,尋找最佳解方。像是對美國私通國內反動份子一事,蔣經國在日記寫下:「吾人對美國之所以忍讓,乃是為了達成自己所要達到的『復國』目標,所以對於許多事,故意裝聾作啞,不過心裡則必須明白而不可糊塗也。」
他稱中國為「共匪」、「匪」,相關的日記有 127 篇,其中有將近一半都在寫美國與共匪間關係變化,例如「美國媚匪」、「美國想討好共匪以制俄」等。
而對於中國侵臺的各種行為,包括「共匪揚言武力侵台」、「統戰」、以及共匪「利用國內少數野心家,破壞國內安定」,蔣經國則常在日記提醒自己必須「提高警覺充實本身力量」、「軍事多下功夫」。
1979 年 10 月 10 日,蔣經國發表國慶祝詞,強調過去中華民國打敗無數敵人,不屈不撓突破各種難關,「今天我們又在艱困的時刻,但必然也是在一次轉機的時刻,因為我們在這自由復興基地,已經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反共堡壘……為消滅共產暴政、光復大陸、統一中國,奮鬥到底。」
但實際上,蔣經國當天的日記充滿憂慮,「今天國慶日,亦可謂國難日,是立國以來六十八年中,處境最為險惡的一天,幾乎全部領土被共匪所佔,立足於海島,被人壓迫、欺侮、諷刺,日子實在難過。」
不過,他仍自我激勵,「有生之日,必將盡我心力,努力以赴,救我國家,不論局勢如何變化,將以不怕難不怕死的決心以對之,此心自可定矣。」
1987 年蔣經國宣布解嚴,成為臺灣民主化的開端。但其實在 1977 至 1979 年的日記裡,蔣經國仍對國內反動份子持負面看法,批評其為「暴徒」,並且是由美國、中共策動陰謀,企圖推翻政府。
在談及「反動份子」、「臺獨」的 31 篇日記裡,蔣經國最常提到「美國」、「共匪」、「選舉」。
一方面他稱反動份子都是由美國支持鼓勵,並且說有消息「美國與臺獨計畫將我刺死」;另一方面,蔣經國也認為中共利用國內反動份子,「企圖利用選舉達到反動目的,即發動島內革命,手段惡毒」。
在這樣觀點下,也可看出蔣經國為何當時對選舉如此保守。
此外,日記也記載,蔣經國當時如何看待國內重大事件。包括:「中壢事件」,蔣經國稱其為「反動份子破壞桃園選舉,我過於操心,不夠沉著冷靜」;「橋頭事件」,蔣詮釋為「反動頭目余登發父子因為通匪,由警備拘捕法辦,此案必將引起政治後果」;「美麗島事件」,蔣經國則認為是「共匪採取內應外合之惡毒政策,高雄暴動乃是強烈信號」。
在談及「光復」、「大陸」的 30 篇日記裡,蔣經國提到 4 次「光復大陸」,寫下:「不可滿足於現狀,要進一步知恥奮發,必須在我們手上光復大陸。」
同時他也對隨政府來臺的榮民感到抱歉,「府來台已卅年,年齡平均已七十以上,政府所能照顧的,亦不過是夠吃夠穿,可以住,他們的精神是孤苦寂寞,我實在覺得對不起他們」、「他們都是來自大陸,今日老了病了,我心愧疚之至深,實在對不起他們,欠了他們一筆重債,內心苦痛非常」。
蔣經國晚年日記,心情憂慮苦痛,且常失眠到必須吃安眠藥才得以入。綜觀蔣經國一生,面臨各種國際情勢驟變、國家危難,他也曾在日記寫下:「對於政治深感厭惡,而在此有生之歲月中,已無法擺脫矣,望我子孫再不要有人從事於政治了。」